身上的官服,跟随的差役,仅凭这些线索,柳澜就能猜出来人的身份。
风来镇的县尊,姓什么叫什么不清楚。
只见那气质儒雅的中年官员带着人不急不缓地走到柳澜两人不远处,站定,目光在被柳澜提在手中的魔修身上一扫而过,微微皱眉。
“光天化日,便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杀斗法,你们可还将冉炀的律法放在眼中!”
他朗声开口,声音宏亮,响彻整条街道。
哟,上来就是个下马威?
柳澜制止了想要辩解的洛薇,盯着县尊看了看,目光无比平静。
县尊眼中闪过愠怒之色,正要再次开口怒斥,却听不远处的废墟中忽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。
众人转头望去,只见一片倒塌的木棚稻草废墟中,一个浑身沾满泥土的身影正狼狈不堪地爬出来,手中还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刀。
正是被魔修给震飞,不知掉到哪里去的风来镇总捕头吴刚。
此时的吴刚头发散乱,状若疯魔,刚从废墟的掩埋中挣脱出来得见天日,第一眼就看到了柳澜与洛薇,发出一声大吼:“贼女!!!”
声音中,尽是不甘与屈辱,夹杂着淡淡的畏惧。
柳澜失望地摇头:“居然还活着,乖乖地死去不好么?”
洛薇也是皱眉:“这人嘴可真臭。”
“吴捕头!”
县尊身后的差役们顿时围过去,七手八脚将他刨了出来,搀扶着带回县尊面前。
“吴捕头,你这是怎么搞的?我让你来抓人,你就弄成这个样子来交差?”
县尊不悦道。
虽然他嘴上是在斥责吴刚,但聪明人都能听出来,这只是他为转移矛头而抛出的话引。
果然,吴刚不愧是县尊的得力心腹,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。
“大人!这两个贼女武艺不凡,杀了王公子不说,还公然拒捕,更是口出狂言,连您、甚至连冉炀的龙威都不放在眼中,属下无能,想将她们拿下以护我风来镇安宁,却败于她们之手,还请大人责罚!”
吴刚大声诉苦,说到自己一心护佑风来镇却实力不足时,更是情真意切,就差声泪俱下,以头抢地了。
“唉,算了,这也怪不得你。你一介凡人之躯,虽精修武艺,却又如何抵挡修行者的威能?这些不尊龙颜、不服教化的人向来便是如此,嘴上说着求道修仙,却偏又脱离不了凡尘,屡生事端,当真虚伪可恶!”
县尊宽慰着吴刚,同时阴阳怪气道。
至于他口中那些虚伪可恶的人,自然就是柳澜与洛薇了。
听得出,这县尊对他们很有意见。
柳澜却根本没将他的讽刺放在心上,想找麻烦就直说,磨磨唧唧又是请“受害者”出场,又是痛心疾首地感叹,演给谁看呢?
不就是阴阳怪气吗?搞得跟谁不会似的。
于是,他笑着转头问洛薇:“师妹,你看这两人演技如何?”
洛薇同样猜到了县尊的身份,心中略有些凝重。
虽然只是个主管边陲小镇的芝麻官,但再怎么说也是朝廷命官,定然身怀仕气,威能也不会次到哪里去……没想到刚解决完魔修,县尊就跑出来找麻烦。
担心归担心,嘴上的配合还是少不了的,洛薇用轻蔑的眼神扫了一下对面的人,不屑道:“跳梁小丑。”
反正话头是柳澜挑起来的,她专心拉仇恨就行,有什么问题就交给柳澜解决。
柳澜轻笑,即使隔着面纱,也美得令人心颤。
但说出的话却如冷水浇头,瞬间令人们清醒过来:“师妹说得好,这就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,眼下风来镇危机已除,我们也该返程了。”
“如此甚好。”
洛薇点头,跟着柳澜便作势要离去。
言语之间,竟全然没有将县尊等人放在眼中,只是随口点评嘲笑了他与吴刚的演技后便失去了兴趣,就像席间的贵人在品评台上卖力讨好他们的戏子,那种居高临下的蔑视之意溢于言表。
“站住!你们将风来镇搞得鸡飞狗跳,就想一走了之?世上岂有如此便宜之事!”
县尊神色阴沉,也顾不得其他,直接向柳澜二人发难。
虽不知这两名女子有何来头背景,但他堂堂一县之尊,又怎能怕了这两个在自己地盘上闹事的祸害?修行者又如何?她们的所作所为,已经触犯了冉炀的律法,只要动用仕气,便可与她们抗衡!到时候拿下她们处置掉,就算事后她们的师门寻来,自己也有理有据,站得住脚,谅那些修行者也不敢拿自己如何,毕竟他背后,可是整个冉炀!敢动朝廷命官,就要承受皇帝的龙威!那可是足以抗衡真仙的神力!
柳澜驻足,回头看了他一眼,而后恍然。
只见他从袖子里一摸,掏出一块银锭,走到那个被砸翻了摊位的可怜摊主面前,将银子丢到他手中。
“虽然不是我砸了你的东西,但想来你从吴大捕头那里是要不来赔偿的,这算是我给你的一点补偿。”
摊主本来欲哭无泪,见柳澜过来还有些心慌,以为自己哪里得罪了仙人要被降下惩罚,却不想听到了如此意外的话语。
他呆愣地看了看手中地银锭,忽然“噗通”跪倒在地,冲着柳澜连连磕头,涕泗横流。
“多谢仙子,多谢仙子……”
他那小破摊,所有东西加起来都值不了一锭银子,有了仙子的赏赐,他不仅能重新开起自己的小买卖,还能剩下不少,正好有钱给生病的女儿去抓药了。
这可是救女之恩啊!
柳澜不知道摊主的情况,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激动,但也没多问,只是点头:“如此便好。”
回到洛薇身边,柳澜冲她一笑:“这下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了,走吧。”
“嗯。”
洛薇应了一声,看向柳澜的眼神中多了些柔和。
这家伙……还是会做些好事的嘛。
他们两个眉来眼去,刷着好感度,另一边被连续无视的县尊终于按捺不住怒火,爆发了。
他神色阴厉,发出一声冷哼,爆发出一股惊人的气势。
“好两个嚣张的贼女!今日便要你们知道我冉炀国威的厉害!”
这股气势迅速弥漫开来,将整条街道都笼罩其中。
仕气!
柳澜目光微凝,看向气势中心的县尊,同时留意到街上的人们出现了各不相同的反应。
有的,脸色煞白,浑身颤抖,惊慌失措,甚至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,向着县尊叩首,嘴里还嘟嘟哝哝在念叨些鬼话。
有的却是一脸茫然,不知所措地看着那些仿佛发癔症的人们,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,好像根本不受仕气的影响。
更多的,则是神色微变,额头冒汗,但还勉强能保持理性,症状大概介于前两者之间。
“这就是仕气下的百态。”
洛薇轻声为柳澜说明着。
那些极度慌乱近乎失常的,定然是做过大奸大恶之事,被仕气所厌;那些不受影响的,则是没有劣迹的实打实的良善之人;而介于两者间、虽受影响却不严重的,则是有过小错误小恶行,不算良善,却也称不上大奸大恶的人。
柳澜注意到洛薇额头似乎也浮现出些许汗珠,顿时了然。
他从怀里掏出喷香的锦帕,动作轻柔地为她拭去汗水,笑着调侃道:“看来师妹你也不老实啊,过后可要好好和我说说你做过什么坏事。”
洛薇白了他一眼,蕴含着说不出的风情,有些好奇地问:“你没事?”
不应该啊。
柳澜这货今天净惹是生非了,先是踹死人,又是断人手臂,刚刚又和官差打斗虐了人一通,怎么想都应该是仕气的重点关照对象吧?为什么他还跟个没事人似的?
被她这么一问,柳澜反应过来,神色微变:“唔……的确感觉有点不舒服,看来我还真是被仕气给恨上了啊。”
这才对嘛,洛薇疑惑尽消。
另一边,见两人嘀嘀咕咕,神色变化,县尊脸上浮现冷笑:“原来是两个雏儿,连仕气的威能都不了解,可笑!来人,将这两个贼女拿下,押入大牢!”
等了片刻,却不见有人回应,柳澜与洛薇看着县尊……或者说,他身后的景象,眼中流露出似笑非笑的意味。
县尊疑惑地回头,顿时气得脸色涨红。
只见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差役,包括吴刚在内,一个个都已经东倒西歪,抖着身子说不出话来,个别甚至已经昏了过去,**的地面被臊臭的液体染湿。
一群废物!真给我丢人!
看到这一幕,县尊哪里还不明白原因。
定是自己手底下这群人平时里知法犯法,做了恶事,才会被仕气镇压成这副模样。
这简直就是往他这个县尊的脸上啪啪地抽耳光!
废物!真是废物!
县尊心里怒骂着,走到一个差役身旁,从被他丢在地上的托盘里拾起两条精钢锁链。
这是为修行者量身定做的刑具,上面刻着特殊的符文,更是以仕气蕴养过,专克那些能人异士。
没办法,这群东西不中用,只能他自己亲自动手了。
县尊提着锁链,来到柳澜与洛薇近前,正要开口嘲讽两句,却不防柳澜先开口了。
他问:“你是这风来镇的县尊?”
县尊冷笑:“现在才知道,晚了。还是说,你想向本县求饶?”
柳澜摇头:“不,我只是确认一下。你可以动用仕气,不受影响,是否说明你为官正直,两袖清风,爱民如子,没有恶迹?”
县尊仿佛听到什么滑稽的事情般,嗤笑道:“黄毛丫头,废话倒是不少,告诉你这无知小辈也无妨,仕气乃是用来管教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刁民的,又怎会管到我等堂堂冉炀文武身上!”
柳澜顿时明了,也是,规矩都是给外人定的,自己人……或者说,自家的狗,当然没必要管的那么严。
“还好,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听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,县尊顿时皱眉,心中生出些不妙的感觉。
“你……”
不等他说话,柳澜就已经抬起了腿,又是轻车熟路的一脚。
县尊只觉得仿佛被一头蛮牛撞在了小腹上,化作沙包一般飞了出去。
洛薇顿时瞪大了眼睛。
骗子!你这不是根本没受仕气影响吗!?
柳澜放下脚,为自己新练成的绝招满意点头。
柳式腿法,恐怖如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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